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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先生

第十五回 闹元宵县令出新招 猜灯谜学童获大奖

聊斋先生 听赁贤者 35.21万 2023-01-15 09:4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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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十年:李振藻任淄川县令。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李知县上任后烧起的第一把火是元宵节大闹花灯。

    淄川城里自古就有元宵节挂灯的习俗,而李县令却一破陈规旧套,别出心裁地让沿街店铺、商家,一律摘去招牌匾额,用布幔挡住门面,改用新颖别致的各式花灯做招牌,将字号名称暗寓于灯谜之中。凡第一个猜中者,便以该店最好的商品奖励。并在东、南、西、北四门设留言簿,以此作为评论花灯优劣的凭证。优者奖之,劣者罚之,从而大大激发了商家老板们悬挂花灯的积极性。好多人为抢头彩,不惜重金招聘能工巧匠,搜神夺巧,制作出各种各样新颖别致的花灯;并请文人雅士搜肠刮肚撰写上幽默含蓄的谜语。

    元宵节这天夜晚,县城一片灯海,特别是西关六龙桥畔、县衙门前广场和城市中心大街交叉路口等繁华地段,繁星密布,万灯争辉!吸引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进城里。连那些常年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也经不住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这时也被破例允许乘坐香车、轿子上街游玩观灯。

    看灯人流中最活跃的无疑是那些黉门学子,因为谜面均以诗歌形式书写出来,含蓄幽黙,只有具备一定文化底缊的人才有能力破解,奖赏自然成了他们角逐的猎物。这时都纷纷丢下手中的书卷、争先恐后的涌进灯市,试图一搏,出人头地。

    被关在满井学堂的几十个孩子们,早被城里繁华热闹的灯会诱惑得心驰神往,无心读书。起初,蒲盘试图严加管束,不让孩子们去看灯,免得分散精力。而夫人董氏则另有见解,她说:“你只怕孩子们看灯饴误学业,却不理解孩子们天性好奇!这样做,只能关住他们身子,关不住他们的心。心不在学习上,人坐在教室里有什么用?不如开笼放鸟,让他们去看个痛快!再说,灯谜都是文化人撰写,孩子们看了能长知识,添学问。二来。通过猜灯谜,考察一下他们的聪明才智,达到心中有数,也好因人施教,这样的好事,你当老师的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孩子们小,人多拥挤,容易出事。你和周先生、兆专、柏龄也跟去,约束他们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失散迷路。。。。。。

    一番话说得蒲盘恍然大悟,拈须笑道:“夫人言之有理,人道: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谬也!凭心而论,在许多方面,夫人见识远远在我蒲盘之上!”

    董夫人朴哧一笑:“别给我戴高帽啦,快吃饭吧!孩子们都等急了!”说罢,给孩子们找出棉袍,叮嘱他们:“饭后,一定穿好再走!”

    蒲盘吃罢晚饭,给儿子约法四章:一、同去同归,任何人不能单独行动。二、拥挤的地方不要去,以免失散被坏人拐骗。三凡事谦让,不准与人打架斗殴、四:谁猜灯谜得奖多,回来重赏。最后,又把兆专、柏龄叫到身边,伏在耳边悄悄嘱咐了几句,然后放行。

    孩子们欢天喜地出门走了。

    蒲盘叫上周信之,紧跟其后,暗中约束、监护。

    蒲松龄与小妹妹约好在六龙桥会合一块看灯,可父亲特别强调要兄弟们集体行动,一路上两位哥哥严格管束,压根没有“溜号”的机会,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盼着早点进城,无论哪条小巷、胡同,只要往里一拐,便可溜之大吉。不料来到东门外,却被守门兵士拦截住,说县令老爷有指示,为了保证人身安全,少年儿童没有大人的陪伴,不准进城看灯,已经有不少的人被挡在这里。

    城门外,冰天雪地、北风凛冽、侵肌刺骨,三个孩子刚刚跑了一身热汗,站在那里被寒风一吹,冰凉刺骨,瑟瑟颤抖!而守门的兵士却非要等他们的大人来了,放行。

    蒲松龄急中生智,把手往东一指,大声喊:“那不是我们大人来了!”士兵回头看时,乘其不备,一溜烟跑进城门,一口气跑到约会的地点,却不见小淑卿的影子,急得捶胸顿足,悔恨自己失信来迟,让小淑卿等得不耐烦,自个儿看灯去了……正在那儿东张西望,忽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吃吃笑个不停。

    “小卿!”他惊喜的喊着。回身一看,却是个潇洒英俊的半大小子,自知慌乱之中认错了人,急忙赔礼道歉:“小哥,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小哥’笑得前仰后合,顺手把瓜皮帽一掀,露出蓬松刘海来。原来是小淑卿女扮男装!只见她身穿深蓝色肥瘦可体的长棉袍子,白晰的瓜子脸上方,一缕蓬松乌亮的刘海覆盖在前额上,灯月交辉中,更加显得风姿绰约、妩媚动人,由衷的笑道:“小卿,你扮成男孩子显得更加英姿勃勃、神采奕奕了。”

    “是吗?”小淑卿莞尔一笑:“人是衣裳马是鞍装,不是我长得好看,而是你这身衣服做得可体,把只丑小鸭扮成金凤凰了。”

    “什么?这衣裳是我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干娘说,这件长袍是你十岁生日时做的,爹托人从济南买来的上好的丝绸料子,你怕弄脏了一直没舍得穿,留着转过一个年头,就穿不上了。干娘怕我来看灯冻着,不顾冰雪路滑,送到白衣殿给我套在身上——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太好看了,这一打扮,简直成了个活生生的潘安了!”

    “潘安有啥好的!”小淑卿笑靥一收,显出很不高兴的样子:“我才不喜欢做个银样蜡枪头哩!我要练习武艺,将来做个除暴安良的武侠!”

    “好哇!”蒲松龄拍手欢呼:“那我就有贴身保镖了!”

    陈淑卿轻轻冷笑道:“你要做个什么大人物?配我保镖!”

    蒲松龄一拍胸脯道:“我要做包拯那样铁面无私、专为天下劳苦百姓撑腰做主的大清官,怎么样?委屈了你这个展大侠了吗?”

    “你若考不中呢?”

    “范仲淹曾经说过,大丈夫不为良相,必为良医。如果科举不如意,我就学医,做个张仲景、李时珍那样的名医,济世救人!”

    “你不是做医生的料!”陈淑卿断言:“一天到晚诗呀词呀、搜神、志怪、唐人小说不离手,一点医书不看,能学成医生吗?”

    “那我只好当个文学家,写部怪异小说让贤妹读好了。”

    “这还差不多,走吧,快看灯去吧,晚了,奖品都没咱们的份了。”

    “好,我们先看什去哪里?”

    “登城楼,俯瞰全城夜景,然后沿街观灯猜谜语。”

    “好,就依你。”

    于是两人并肩牵手离开大桥,朝城门走去。

    路上,松龄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卿,你摸摸衣袋里装着什么?”

    陈淑卿一怔:“怎么?衣袋里装钱啦?咋没听见一点儿声响呢?可别让我给弄丢了呀!”一面说着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张打叠的纸来:“原来是张废纸。”

    刚要扔,蒲松龄忙说:“它比钱更珍贵呢,快展开看看写着什么?”

    “那一定又是你的大作啦!”于是凑到就近的一盏花灯前展开看是,果然是一首打油诗:

    恰逢生辰穿新衣,一身体面心中喜。

    更有大喜从天降,世外仙姝进门里!

    读完,自己扑哧笑了:“什么世外仙姝,分明是只从肮脏泥潭里挣扎出来的小猫咪,那年我才四岁,郑叔叔刚刚带着我们从战火中逃出来,衣着破烂、浑身血污、污秽臭气熏人,由于惊吓过度,自己却浑然不觉,到了你家,碰上你过八岁生日,看见你穿的一身簇新,再瞧瞧自己身上又脏又破的“百家衣”,羞得无地自容,一头扑进奶娘怀里哭起来,干妈觉得我怪可怜的,忙拿出给妹妹做的新衣裳来给我套在身上,将破衣严严实实的藏了起来,我才破涕为笑,扑在你妈怀里叫了声娘,从此我俩就成了兄妹了。傍晚,娘听说我要来看灯,怕我冻着,又把你那件生日礼服给我套在身上,戴上你的帽子。硬是把干闺女打扮成了干儿子,嘻嘻……哥哥,娘拿着我比亲女儿还疼呢!”

    “这因为你比妹妹更聪明,又乖巧,言行举止更讨她喜欢,而且读书上进,将来一定能成为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在众人面前,娘为有你这么个干女儿感到骄傲、自豪!”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进了城门,刚要上台阶,却被守在这里的士兵拦住了:“你们都是学生吧,请看灯笼上写的什么?”

    两人一抬头,才发现前面城门楼下一溜高高悬挂着四个大西瓜灯,上各写着一句诗,从南往北依次是:

    赵子龙夜晚兴兵,诸葛亮坐在帐中。

    柳木侯把守辕门,防的是帝子刘封。

    这是用三国人物撰写的灯谜,并不难猜,小松龄打眼就看出来了:“灯笼。”

    “何以见得是灯笼呢?”士兵还是不肯放行。

    蒲松龄笑道:“这还不简单,这是个谐音字谜。赵子龙即照明之灯笼也,诸葛亮灯笼中之蜡烛也,柳木侯是灯笼两端卡住骨架的两个圈,因用柔韧不易破裂的柳木制成的,上面又滴了好多蜡油,状若猴子,故称柳木侯,刘封者流风也,因为它会从下面钻进灯笼吹灭蜡烛,你说对不对呢?”

    士兵点点头,挥手让他们进了城楼。

    手扶箭垛,俯瞰西关,一派欢腾景象:门外广场上锣鼓喧天、雄狮对舞,大桥上一柱烟花腾空而起,伴随着一声声巨响,在夜空中绽开朵朵五彩缤纷的巨型菊花,阵阵流烟花雨倒映在波光粼粼的孝妇河上,仿佛无数株晶莹剔透的巨型珊瑚树在水中时隐时现,美妙极了!。

    大街成了名符其实的花灯长廊,向远方伸展,两行花灯间,人流如潮水般涌动,不时有达官贵人眷属的香车、轿子缓缓走过,留下阵阵幽香。

    人流中有个翩翩少年,情不自禁地朗诵起辛稼轩的《青玉宴》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日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蒲松龄正要打招呼,那少年却悠忽不见。因对陈淑卿道“卿妹,我们也和他一阙!”

    璀璨焰花万千树,相辉映,铁花雨。欢声笑语人满路,灯似繁星,人如潮涌,龙狮相对舞。久等不

    陈淑卿莞尔一笑,也和道:

    “天宫贬谪星无数,纷纷落,焰火雨,缀满人间长街路。春雷声动,天花飞绽,化作彩虹舞。即景赋诗豪情抒,欢歌笑语随风去,似流水年几回度?回首今日,曾经登临,和诗吟哦处。”

    “好词。”那位唱词的少年拍手欢呼:“请问二位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蒲松龄说:“在下蒲松龄,这位是同学陈淑卿,城东蒲家庄人,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少年道:“在下张笃庆,大昆仑人,刚才见灯街繁华热闹,一时冲动,背诵了辛稼轩的《青玉宴》,没想到二位不加思索、信口拈来,各自依原韵和了一阙,情景交融,脍炙人口!才思如此敏捷,实在令人折服!常听传闻,传说满井学堂中有一年一女两位才童,一定是二位了。”

    蒲松龄说:“才童实不敢当,刚才听公子吟哦,慷慨激昂!一时冲动,信口胡诌罢了。”

    一语未了,只听背后有人喊道:“留仙,我们满城找遍了,原来你们藏在这里说悄悄话哩。”

    二人回头看时,原来是李希梅和王鹿瞻,忙问:“二位找我何事?”

    李希梅说:“魁文阁前老文具店前挂着四盏灯,谜唔十分难解,一大堆文人墨客绞尽脑汁猜了半天,没有一个能解出来,看来获这份奖品等你去拿了!快跟我们走吧。”

    于是,五个人下了城楼,来到魁文阁前,果见老文具店前挂着四盏造型精美的宫灯,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挤得密不透风。

    李希梅大声喊道:“诸位让一让,解谜状元来了!”

    蒲松龄啐道:“你咋呼啥?什么状元、榜眼?万一解不出来,多丢人!”说罢,看那四盏彩灯

    第一盏灯上写着首诗:

    渔家没打鱼,月下傍水居

    十字路口竹林下,半拉酒肆作生计。

    第二盏灯上也有四句诗

    待月西厢寺半空,张生普救去求兵。

    崔莺失却佳期会,却道红娘不用工。

    第三盏灯上写着一句话:

    只见溪头一片石

    第四盏灯上也只写着一句话话:

    一家门口一个天,

    看完,挥笔在每盏灯的谜底处,分别写上湖笔、徽墨、端砚、宣纸。

    店老板大喜道:“公子高才,佩服!佩服”!呼伙计:“取文四宝来!”

    “来啦!小伙计应声而出,把一个黑漆描金文具盒与一令宣。恭恭敬敬地递给蒲松龄。

    蒲松龄打开文具盒,取出文房四宝分别给了李希梅、张笃庆、赵晋石、王鹿瞻。剩下个空盒子。因发现小淑卿用似有不平之意,安慰她:“好弟弟,再得了奖赏全给你。”

    众人携带奖品,高高兴兴离开文具店。边看边走。到了拥挤处,蒲松龄怕丢了小淑卿,便拉着她手,觉得她身子簌簌颤抖!问她:“怎么啦?”

    小淑卿低声道“龄哥哥,我饿……”

    蒲松龄道:“饿了好办,前头有家蒸包店,我带你去吃蒸包”

    店前挤满了人。好多人没吃晚饭,此刻又冷又饿,想买热蒸包充饥御寒。无奈没人解开灯谜,老板死活不开门,

    蒲松龄挤过去,只见一盏状似蒸笼的大纱罩灯上写着一首情诗:

    青春女子对我言,乞君紧口莫外传。

    偏说相会无人见,欲饮缺欠沽酒钱。

    蒲松龄问小淑卿:这四句诗暗寓四个字,你看出是那四个字吗?

    “不知道。我不会解字谜。“

    蒲松龄说:“我教你解,此字谜的解法是:第一二两句是组字法,即从七字中取两个字组成一个字。你看该取哪两个字?”

    小淑卿道:“第一句取‘青’、‘言’组成‘请’字。”

    “对!继续往下解”

    小淑卿道:“第二句取‘乞’、‘口’组成‘吃’字。第三句……第三句……”

    蒲松龄说:“第三、四两句解法与前两句相反,是拆字,一字拆二取其一。你看拆哪两个字?”

    小淑卿说:“第三句拆‘偏’取‘扁’字,第四句拆‘饮’取食字。此灯谜的谜底是‘请吃扁食’四字。哥哥!我说得对吗?“

    “对对对!”蒸包店荖板从幕幔后开门出来:乐哈哈地说,“在下是河南林县人,在我们老家,蒸包叫‘扁食’,所以拟了这么个灯谜。那么多大老爷们解不出,倒秛这小儿童哥俩猜对了!了不起,真了不起!回头朝门里喊:小二:“一盘蒸包!两双筷子!”

    小二在幕后答应一声,端来盘热气腾腾的蒸包,把一双筷子给了蒲松龄,另一双朝小淑卿一伸,又缩回去,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包,三个楞,上尖下钝。一盘十个,两人共享,恐有不足。”

    小淑卿对道:“一双筷,八个楞,上方下园,一手拿起,五指并用,游刃有余。”

    “对得好!”老板拍手称赞,“看你小小年纪,才思如此敏捷,早晚定成大器!小二!再加一盘!”

    蒲盘听说小松龄和陈淑卿在一起看灯,非常恼火,吩咐:兆专、柏龄:“快去把他找来!”

    柏龄也不愿跟爷老子在一块受约束,叫他去找三弟,好比开笼放鸟,一溜烟跑到西关大桥。站在河岸上看了一会儿‘打铁花’,觉得有些口渴,想起西门外有家茶馆,便去买水喝。可是在茶馆所处位置转了半天,没找着茶馆,却见一群人围着盏花灯吵嚷。近前一听,才知道是因无人破解灯谜,茶馆老板闭门不开。

    来喝茶的人越聚越多,愤怒的人群一拥而上,把茶馆门前的布幔扯下来,无数拳头擂得门板震天响!老板只好开条门缝,探出头来大声宣布:“解不开灯谜不开门!豁上不卖水,也要把个猜谜状元逼出来!”

    柏龄想:一条灯谜有多难猜?待我挤进去瞧瞧。于是侧着身体挤过去。见那花灯纱罩上写着首诗:

    君问归期在月底,相思五年话别离。

    昨日二小回临淄,捎去香茗孝严慈。

    柏龄皱眉头想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解出来,转身刚要走,却见三弟牵着小淑卿的手奔茶馆来了。急忙摆手招呼道“三弟,快来解开这灯谜,让大家进去喝碗茶。”

    蒲松龄见人群中有位戴眼镜的老先生,说:“甭急,让这位老伯伯先猜?”

    老先生说:“小同学,老朽若能解得开,还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吗?又冷又渴都等急啦,你快帮帮忙吧!”

    蒲松龄只待得挤进去看时,见灯罩上写着四句诗。读了一遍,笑道:“谜底是“其香斎茶”四字,老板,请开门吧。”

    他的话音刚落,茶馆的两扇黑漆大门便呼隆一声打开,众人正要进,却被老板迎头拦住:“大家稍候,我有话问这位公子,我这其香斎茶馆家喻户晓,不识字的人看到花灯上的四句诗,也知道其中暗寓‘其香斎茶’四字,所以只说出茶馆名不足为奇,必须把解出这四个字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蒲松龄不耐烦地说:“你这人真啰嗦!没有金刚钻,就不揽你这瓷噐活。大冷天,先让众人进去喝着茶听我解释,我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众人茶水钱我出!”

    “那好,那好。”老板撒手让开路,众人一拥而入,纷纷坐落,小二提来开水,冲上茶,大家喝着热茶,听蒲松龄讲述破解灯谜的诀窍:。

    “先说第一句:君问归期在月底,请问诸位,月底是哪一天?”

    “三十。”有人回答。

    “三十这天晚上,天空中有没有月亮?”

    “没有。”

    “所以说月底无月,期字无月,便是‘其’字。”

    众人恍然大悟:“对呀,我们咋就没往这一层呢。“

    第二句:相思五年话别离。五年是多少天?

    “一千八百天。”

    “一天也呌一日,‘香’字自上而下正是一千八百日。”

    “比较难解的是第三句:昨日二小回临淄。临淄属齐地,二小进齐,就成斎字了。”

    “第四句:代捎香茗孝严慈。茗即茶也。”

    “公子真是奇才也!”老板竖起大拇指:“把奖品搬上来!”

    蒲松龄忙说:“不要奖赏,让大家白喝茶水就行了。”

    老板说:“我不是奖励你。”

    众人不让了:“不奖给蒲公子奖给谁?,人家才中的嘛。”

    店老板说:“奖给蒲敏吾老先生,是他生了个这么个聪明儿子给我们淄川人增光!”

    说话间,小二端来套紫砂茶具放在几案上,老板接着说下去:“这是正宗宜兴紫砂壶,是著名紫砂壶大师时大彬亲手制作的,单是这盒洞庭碧螺春茶叶就值一石二斗小米呢……这些都是他老先生喜欢的。”

    蒲松龄恭恭敬敬地接过茶具茶叶,向老板深深一鞠躬道:“我替家父谢谢老板的美意。”

    离开其香斋,柏龄对松龄说:“父亲找不到你,急得没法。”

    “父亲在哪里?”

    “县衙前的灯棚里,那里摆了个奇怪的灯谜,是县令大人亲自设计的,棚前有李县令签名告示,说解得者,去县衙领奖赏。”好多人围着看,却没人知道县令大人葫芦里装得什么药。所以直到现在,无人能破解,急得县令大人不住地摇头叹气,一迭连声说:“淄川没才子!淄川没才子啊!’

    蒲松龄问:“是盏什么样得灯?上面写得什么字?”

    柏龄道:“爹催我快去找你,没顾上看。“

    三人来到县衙灯棚前,父亲和周叔叔已经不在。大哥告诉他们:“爹在这里等你们不来,冻得咳嗽不止,就和周叔去高表叔家了。”

    奇怪灯谜就摆在临时搭起的席棚里,大家过去一看:只不过是一张白木桌上放了一瓶白酒、一把菜刀、一个萝卜做的小人和一串铜钱,席棚门前有兵士看守着。气氛倒很威严。

    蒲松龄朝里略看一眼,就大踏步跨了进去,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下几口,把瓶往地上一摔,然后拿起菜刀把萝卜人砍为两段,放下菜刀,抓起那串铜钱,大摇大摆走出席棚。在门旁留言簿上写下四句诗。刚要走,被两个兵士抓住,强拉硬拽去县衙见官。

    蒲松龄喝道:“我会走,你们闪开!“说完,大步朝县衙走去。两位哥哥吓坏了,拉住兵士苦苦哀求:“兵爷,三弟年令小不懂事,放了他吧……”

    “不行!杀人偿命,国法不容!。”

    “他砍的是个萝卜人啊!”

    “少啰嗦,萝卜人也是人,带上他的诗一块去见官。”

    鹤龄见衙役要将三哥带去了县衙,吓的不得了,急忙跑到高家去找父亲。蒲盘闻言大惊,急忙来见县令:

    “县尊大人,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他小不懂事。。。。。。”蒲盘拉住李振藻的衣袖苦苦哀求,喝命儿子们:“快给老爷叩头,求老爷放过小三子。”

    于是,兆专、柏龄、鹤龄一起跪在李振藻面前为蒲松龄求情。只有蒲松龄昂首挺胸,镇静自若。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哼!”

    蒲盘急了,忙上前摁住儿子叫他跪下,小松龄脖子一扭,挺直身板,大有宁折不弯的气概!惹的小淑卿在一旁忍不住偷偷暗笑。

    “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幸灾乐祸?”蒲盘气急败坏地怒斥,扬手要打,却被小淑卿抱住了胳膊:“爹,龄哥哥没事,知县大人在演戏哩!”

    “什么?大人在演戏?”蒲盘一脸迷茫:“县令大人是朝廷命官,怎么能拿百姓开心?”

    陈淑卿安尉干爹:“让他们把龄哥哥带进县衙领赏吧!”

    “这……”蒲盘将信将疑,又奈何不了如狼似虎的衙役,只好作罢,眼睁睁地瞅着衙役押着儿子进了县衙。

    三声鼓罢,李县令升堂,喝命:“蒲松龄上堂!”

    蒲松龄昂首挺胸,大步走进大堂,傲然不跪。

    李振藻,一拍惊堂木:“蒲松龄,你可知罪?”

    蒲松龄哈哈大笑:“知县大人,草民上堂不跪是有罪,然而,大人是以非礼换非礼呀!

    “此话怎讲?”

    “草民破解了大人设得灯谜,大人不但食言不奖,反将草民当罪犯拿下,岂不是对民非礼?”

    “我的灯谜谜底是什么?”

    “大人读读留言簿诗句就知道了。”

    “留言簿在哪里?呈上来!”

    “嗻!”师爷呈上留言簿

    师爷忙把他在灯棚里写的诗作呈上。

    李知县看时,只见纸上用柔媚劲健的行书字写着四句诗,当众读道:

    恃强好胜滥酗酒行迹恶劣气焰凶

    图谋串钱一点财,害人须知要偿命。

    “好!藏头隐尾,正好点出了我这灯谜的谜底:恃酒行凶,图财害命”八个字,解得好,解得好啊!我们淄川县石破天惊,要出个天才大人物了!看坐!将准备好的奖品搬上来。”

    师爷应声,把一个描金锦盒递给李振藻,李振藻,双手捧着锦盒,亲自送到蒲松龄面前。

    蒲松龄恭恭敬敬的接过奖品,谢过知县大人,高高兴兴走出县衙。只见父亲和哥哥弟弟及小淑卿都在台阶上等候,刚才还提心吊胆,今见他捧着奖品出来,皆大欢喜。方知小淑卿虽然年纪最小,却有着过人的胆识。纷纷要求把奖赏分给小淑卿一半。蒲松龄说:“我有言在先,再得的奖品,全部送给小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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