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此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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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魄者轻蔑的嘲讽之后，新的场景不间断地连上了。
这里是......第一次回还见到的那个宫殿之中？？
“皇长子一表人材，必然不负陛下圣名。”
这个人......是第一次跪在万历面前的那个大臣，也就是，申时行。
此刻，他正端详着一大一小两个一脸懵懂的孩童，对万历推心置腹地说。
这次，旁观者面对的不是冷冰冰的背影，而是万历僵硬地笑着的正脸。
“陛下，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岁数，也都读书了，出阁读书，无非是让皇长子受到教育，并无他意呀！”申时行也真是煞费苦心，苦苦劝说着。
“......朕五岁即能读书！”
万历的表情，很不甘，简直像是赌气的孩子。
申时行看在眼里，但他不慌不忙，走到皇长子身旁。
“皇上五岁即可读书，皇长子如今虽有内侍相教，也是晚了。但能有此仪态，可见其非常也。陛下若能早定大计，国家幸甚，朝廷幸甚呐！”
万历脸色更加复杂，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朕知道了。先生但请放心，朕没有嫡子，自古长幼有序。你先回去吧。”
申时行瞥了瞥万历，不再说什么，郑重地行了一礼。
“臣告退。”
然后，他退出了殿外。
“......带他们回宫。”
“诺。”
申时行走后，万历按住了额头，吩咐几个内侍带走了两名皇子。
“......你们先退开，让朕一个人清净一会儿。”
“诺。”
接着，他屏退了左右。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世界清净之后，万历起身，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啊！！！！”
万历飞起一脚，身前的案应势而飞，而他也明显不支，扑通倒回座上。
“呼......呼......”
他喘着粗气。
“......这天下，到底是不是朕的天下？！”
在视角再次黑透前，旁观者听到“万历”如哀鸣般悲泣出这样一个问题。
—————————————————
“儿臣给母后请安～”
邋遢已经不能形容这个人了，肮脏至极，无比恶心，毫不过分地说，这个人此时就不像个人，更像是山里的猴子，也就身上的几块布，让他和猴子有所区分。
此时，这个久未离开小小宫阙一步的昔日君主面对母亲，阴阳怪气地说。
“......你受苦了。”
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泪水一点点渗出眼眶。
“不正是拜您所赐么？”朱翊钧毫无仪态，斜卧在太后案前不远，挖着鼻子，反唇相讥。
“非也。此非老身本意，实乃你那兄弟，他......”
“母亲真当孩子不明白么。”
“......”
“哎呀，真是妙招。儿子甚至怀疑，世宗皇帝听信的谗言，是否有母亲您的掺和了。”
“......”
“先皇当政，又以那个冒牌货一旦重现，或致天下不稳为由，使先皇同意继续匿其于深宫......如此想来，这后宫，怕早就是您的掌中之物了吧。”
“......”
“然后，到了如今，您这个儿子不听话了，掌握了后宫的您随便一个动作，即可换一个听话的儿子，您继续当您的皇太后，哈哈，真是妙啊！”
“......何人和你说的这些。”
“您不知道吧？后宫这些奴才，在外头嘴巴严实，这些日子，搁我那方寸之地可没少啐口水呢！边啐还边骂啊，听多了，儿子也就想通了。”
“......你真觉得，老身只为了自己的地位？”
“不然呢？”
“......虎毒不食子。老身这般，绝非为了一己之私。所作所为，只是为了一物：大明江山！”
“哼！事到如今......”
“张居正在任期间，我大明如何？”
“......”
“你逐渐怠政之后呢？又如何？”
“......”
“先帝他就是纵欲而亡啊！”
太后的泪水彻底崩溃。
“当皇帝以前，先帝体察民情，爱护百姓，当了以后，万事决于下，自己在后宫享乐，虽仍不失为明君，却令下有篡权之机。你登基之后，若老身不掺和，你真的坐得稳吗？老身从来就没想着要拿捏你们，只是这世事......何等艰难！换你，不过给你教训！本欲不过数月即还你君位，然而......”
“......”
“唉……老身也不知，你兄弟的执念如此之深。若是一切顺利，他在代行君权之后，老身便会安排他远离朝廷，隐匿江湖，安度此生……但他......你受的委屈，老身是真的全然不知啊！”
“......那他现在是怎了？”
“......”
“回陛下，伪帝已于三日前离宫而去了。”
“......什么？”
—————————————————
感慨良多。
无论是看着场景再次变化的旁观者，还是重返帝位，历经沧桑的万历。
新的场景中，万历端坐案前，手中拿着一封信。
大明皇帝亲启。
这是......
万历沉默着，打开了这封信。
旁观者的视角贴近了信面。
“皇兄亲启皇帝之位实为天下第一大牢笼苦心多年一朝得手终究做不过正牌然皇兄须知天下非君之天下天下无非天下而已欲追则追欲杀则杀吾无言也”
万历读罢，不发一言。
“......祖宗打下江山，岂会不知如此浅显的道理。但天下需要主心骨。朝廷带天下前行，天下予朝廷敬畏，自古如此而已。连这都不懂，还苦心经营了多年，只为在这位子上碰个头破血流？”
“哈哈哈......”
万历看着幽深的大殿，神情黯然，但不失光芒。
“......也许，试试让天下无君，将会如何呢？”
—————————————————
这就是最后的回还了。
漫长，却富含意义。
旁观者的视点，一片漆黑。
他看完了。
但他无言以对。
“哎呀哎呀，真是被看了个精光呢。”
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熟悉，又陌生。
四周骤然变亮，旁观者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了躯体。
他活动了一下，接着看向一身龙袍，正值壮年的万历。
二人在一片亮白中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总算明白了，我缺的是什么。”
万历率先打破沉默。
“难怪你后半生会变成那样啊。”
旁观者道。
“呵呵，人活一口气。气诸臣，气亲人，气世人，气到最后，气不动了，也就彻底放手了。”
万历微笑着。
“我，不，朕不后悔，再来一遍，朕还是活成那样。朕，也许同本朝武宗一般，不应该做一个皇帝。”
“不。”
旁观者正色。
“你是天才的帝王，毋庸置疑。毁了你的，也是你自己。说到底，聪明反被聪明误而已。”
“......哈哈哈。也是神奇，居然会有和你一介草民一起对自己评头论足的一天。”
“谁说不是呢。”
二人一阵沉默。
“哈哈。”
“哈哈哈。”
不知是谁开的头，一人发笑，另一人，随之而笑。
“......接下来会怎样？”
旁观者冷静之后，开口询问。
“谁知道呢。反正我已经知道，我就快消失了。”
万历淡然说道。
“什么？”
旁观者一惊。
在落魄者轻蔑的嘲讽之后，新的场景不间断地连上了。
这里是......第一次回还见到的那个宫殿之中？？
“皇长子一表人材，必然不负陛下圣名。”
这个人......是第一次跪在万历面前的那个大臣，也就是，申时行。
此刻，他正端详着一大一小两个一脸懵懂的孩童，对万历推心置腹地说。
这次，旁观者面对的不是冷冰冰的背影，而是万历僵硬地笑着的正脸。
“陛下，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岁数，也都读书了，出阁读书，无非是让皇长子受到教育，并无他意呀！”申时行也真是煞费苦心，苦苦劝说着。
“......朕五岁即能读书！”
万历的表情，很不甘，简直像是赌气的孩子。
申时行看在眼里，但他不慌不忙，走到皇长子身旁。
“皇上五岁即可读书，皇长子如今虽有内侍相教，也是晚了。但能有此仪态，可见其非常也。陛下若能早定大计，国家幸甚，朝廷幸甚呐！”
万历脸色更加复杂，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朕知道了。先生但请放心，朕没有嫡子，自古长幼有序。你先回去吧。”
申时行瞥了瞥万历，不再说什么，郑重地行了一礼。
“臣告退。”
然后，他退出了殿外。
“......带他们回宫。”
“诺。”
申时行走后，万历按住了额头，吩咐几个内侍带走了两名皇子。
“......你们先退开，让朕一个人清净一会儿。”
“诺。”
接着，他屏退了左右。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世界清净之后，万历起身，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啊！！！！”
万历飞起一脚，身前的案应势而飞，而他也明显不支，扑通倒回座上。
“呼......呼......”
他喘着粗气。
“......这天下，到底是不是朕的天下？！”
在视角再次黑透前，旁观者听到“万历”如哀鸣般悲泣出这样一个问题。
—————————————————
“儿臣给母后请安～”
邋遢已经不能形容这个人了，肮脏至极，无比恶心，毫不过分地说，这个人此时就不像个人，更像是山里的猴子，也就身上的几块布，让他和猴子有所区分。
此时，这个久未离开小小宫阙一步的昔日君主面对母亲，阴阳怪气地说。
“......你受苦了。”
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泪水一点点渗出眼眶。
“不正是拜您所赐么？”朱翊钧毫无仪态，斜卧在太后案前不远，挖着鼻子，反唇相讥。
“非也。此非老身本意，实乃你那兄弟，他......”
“母亲真当孩子不明白么。”
“......”
“哎呀，真是妙招。儿子甚至怀疑，世宗皇帝听信的谗言，是否有母亲您的掺和了。”
“......”
“先皇当政，又以那个冒牌货一旦重现，或致天下不稳为由，使先皇同意继续匿其于深宫......如此想来，这后宫，怕早就是您的掌中之物了吧。”
“......”
“然后，到了如今，您这个儿子不听话了，掌握了后宫的您随便一个动作，即可换一个听话的儿子，您继续当您的皇太后，哈哈，真是妙啊！”
“......何人和你说的这些。”
“您不知道吧？后宫这些奴才，在外头嘴巴严实，这些日子，搁我那方寸之地可没少啐口水呢！边啐还边骂啊，听多了，儿子也就想通了。”
“......你真觉得，老身只为了自己的地位？”
“不然呢？”
“......虎毒不食子。老身这般，绝非为了一己之私。所作所为，只是为了一物：大明江山！”
“哼！事到如今......”
“张居正在任期间，我大明如何？”
“......”
“你逐渐怠政之后呢？又如何？”
“......”
“先帝他就是纵欲而亡啊！”
太后的泪水彻底崩溃。
“当皇帝以前，先帝体察民情，爱护百姓，当了以后，万事决于下，自己在后宫享乐，虽仍不失为明君，却令下有篡权之机。你登基之后，若老身不掺和，你真的坐得稳吗？老身从来就没想着要拿捏你们，只是这世事......何等艰难！换你，不过给你教训！本欲不过数月即还你君位，然而......”
“......”
“唉……老身也不知，你兄弟的执念如此之深。若是一切顺利，他在代行君权之后，老身便会安排他远离朝廷，隐匿江湖，安度此生……但他......你受的委屈，老身是真的全然不知啊！”
“......那他现在是怎了？”
“......”
“回陛下，伪帝已于三日前离宫而去了。”
“......什么？”
—————————————————
感慨良多。
无论是看着场景再次变化的旁观者，还是重返帝位，历经沧桑的万历。
新的场景中，万历端坐案前，手中拿着一封信。
大明皇帝亲启。
这是......
万历沉默着，打开了这封信。
旁观者的视角贴近了信面。
“皇兄亲启皇帝之位实为天下第一大牢笼苦心多年一朝得手终究做不过正牌然皇兄须知天下非君之天下天下无非天下而已欲追则追欲杀则杀吾无言也”
万历读罢，不发一言。
“......祖宗打下江山，岂会不知如此浅显的道理。但天下需要主心骨。朝廷带天下前行，天下予朝廷敬畏，自古如此而已。连这都不懂，还苦心经营了多年，只为在这位子上碰个头破血流？”
“哈哈哈......”
万历看着幽深的大殿，神情黯然，但不失光芒。
“......也许，试试让天下无君，将会如何呢？”
—————————————————
这就是最后的回还了。
漫长，却富含意义。
旁观者的视点，一片漆黑。
他看完了。
但他无言以对。
“哎呀哎呀，真是被看了个精光呢。”
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熟悉，又陌生。
四周骤然变亮，旁观者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了躯体。
他活动了一下，接着看向一身龙袍，正值壮年的万历。
二人在一片亮白中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总算明白了，我缺的是什么。”
万历率先打破沉默。
“难怪你后半生会变成那样啊。”
旁观者道。
“呵呵，人活一口气。气诸臣，气亲人，气世人，气到最后，气不动了，也就彻底放手了。”
万历微笑着。
“我，不，朕不后悔，再来一遍，朕还是活成那样。朕，也许同本朝武宗一般，不应该做一个皇帝。”
“不。”
旁观者正色。
“你是天才的帝王，毋庸置疑。毁了你的，也是你自己。说到底，聪明反被聪明误而已。”
“......哈哈哈。也是神奇，居然会有和你一介草民一起对自己评头论足的一天。”
“谁说不是呢。”
二人一阵沉默。
“哈哈。”
“哈哈哈。”
不知是谁开的头，一人发笑，另一人，随之而笑。
“......接下来会怎样？”
旁观者冷静之后，开口询问。
“谁知道呢。反正我已经知道，我就快消失了。”
万历淡然说道。
“什么？”
旁观者一惊。